中超进账4亿元创下新高、场均上座率位列世界第十,有媒体预计明年中超的“5亿俱乐部”将达6家……过去的2014赛季,人们见证了中国足球联赛纸面上的火热,但当赛季大幕落下,我们更多感受到的却是刺骨寒意:先是卧薪尝胆多年终于冲超成功的重庆力帆宣布要退出明年的中超,紧接着又从沈阳传出了中泽俱乐部要退出中甲的消息。
这一热一冷中,传递出强烈信号:对于虚火过旺的中国足球联赛来说,金元烧出的熊熊烈火并不能帮它安然过冬。石崇王恺斗富的小圈子外,更多的投资人正在仓皇退出这一豪赌游戏,联赛尾端的生态圈呈现崩溃迹象。
中超,极少数富豪的权力游戏
《中超联赛商业价值报告》显示,2014年中超公司的整体收入突破4亿元大关,上座率名列亚洲第一,成为中国职业化以来最红火的一个赛季。不过看看几个数据,也许能看到一些暗面:2014年中超赛事版权的收入仅由去年的3600万元涨至今年的3866万元,门票收入由去年的3.3亿元降至今年的1.2亿元,而中超球员的薪资总额达到17.81亿元,连续4年的涨幅都在20%以上。2014年,虽然有广州恒大、贵州人和、上海上港、上海申鑫、广州富力5家俱乐部盈利,如果考虑到此前的投入,绝大多数俱乐部都处于亏损状态,中超越来越成为少数富豪的权力游戏。
在空前红火的市场里却做不成赚钱买卖,归根结底还是中国足球商业价值未能得到有效开发。电视转播权是职业联赛最重要的收入来源,英超自不必说,公开数据显示,比利时甲级联赛为3亿欧元(合人民币25.6亿元),甚至泰国超级联赛电视转播权收入都有1900万美元(合人民币1.18亿元)。英超、德甲和意甲等电视转播收入占俱乐部收入比重为35%-50%,日本联赛高达60%。而中国联赛的电视转播收入占俱乐部收入却不足5%。
原因出在中国职业联赛运营体制上。西部一家职业俱乐部经理向记者抱怨,由于电视转播受制于各电视台,他建议由联赛联盟自办一个足球频道,“连网球高尔夫这样的小众运动频道都能盈利,更何况足球”,但由于体制原因,最后不了了之。职业联赛本是各俱乐部共同出资组成的利益共同体,但中超每家俱乐部只占4%的股权,中国足协以36%的股权成为大股东,中超联赛无法独立于足协自主运营,俱乐部利益得不到体现。
落后的运营机制,再加上沉重的赋税、安保成本,导致投资人无法从商业开发中获得足够回报,球队冠名权“被迫”成为投资者最看重的资产,队名、俱乐部跟着企业走。一旦投资人出现经营问题,俱乐部要么被转卖、要么被解散,城市根基不扎实,毫无社会属性和地缘属性。
这正是重庆力帆面临的现状。对于尹明善来说,从2000年花6800万元从前卫寰岛手中接过重庆足球队后,再到经历2004年以5000万元从云南红塔手中买壳参加中超,连年投入,除了广告效应,换来的实实在在资产,也只有一块洋河基地。然而洋河基地的地皮只能用做体育相关产业的发展,实际上很难给尹明善创收,如今那里已经成了力帆集团自己的汽车驾驶学校基地。
另一个近在眼前的例子或许对尹明善更有触动:与他同样在中国足球圈子坚守多年的胡葆森,上赛季为河南建业投入2亿,球队也仅仅是在最后一轮才涉险保级。有了建业的前车之鉴,要让做实体经济的尹明善拿出如此重金的确为难,坚持15年足球的力帆要转卖实属无奈之举。
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摆在眼前:中超之间高富帅和矮丑矬更加泾渭分明,以房地产为主的大私企看中的是广告效应,国企看中的是政绩,这些赞助商是否真正为了中国足球,从他们在青训上的投入就可以看出。一旦情况有变,企业经营出现问题,俱乐部的命运也将像力帆一样,最终伤害的还是中国足球本就脆弱的根基。
一再改嫁,在中甲不算丢人事
当上赛季中甲冠军重庆力帆正在谋求着将花了7000万元搏得的中超资格转手他人时,20日,中甲球队沈阳中泽突然宣布将面向全国兜售球队:如果没人接手,他们将退出中甲联赛,就地解散!
和苦苦支撑了15年的重庆力帆不同,沈阳中泽队的前世今生更像一部《三毛流浪记》:从2005年的安徽九方到天津润宇隆、再到沈阳沈北、沈阳中泽,数年时间,这支队伍已是四次出嫁,今年他们又盼改嫁他人。目前,最有可能接纳他们的是呼和浩特或来自广西的买家,当然不排除若干年后他们会再度易主。
除了沈阳中泽外,广东日之泉的远嫁事实和欠薪传闻,令广东球迷神伤;深足几经波折,终于找到了新的靠山,但能靠多久不得而知;与石家庄永昌同在一座城市打拼的河北中基,也正在寻找着新东家,或南下广东梅州,或转至同省的秦皇岛,哪里有人愿意出钱,哪里就是他们的家。
急着改嫁的还有刚刚升入中甲的新军太原中优嘉怡队,在经历了冲甲成功的喜悦后,他们就开始为未来发愁了。由于存在巨大的资金缺口及无法解决训练场地等原因,该队宣称将搬离山西,前往外省发展。
从2004年到2014年,中甲的竞技水平似乎没有提高多少,但如今要养活一支队伍,却要付出比十年前多出几倍的投入。如果你要有更高的追求,那么投入将更多。
以武汉队为例,2004年武汉队的投入为3300万元,位居中甲第二,当年投入最多的是江苏舜天(4600万元),而当年与武汉队携手冲超成功的珠海中邦投入仅为2600万元。在过去的2014赛季,武汉队的投入也是中甲第二,但却花了6000万元,两支冲超队伍重庆力帆与石家庄永昌,分别花了7000万元和4000多万元。两组数字对照,我们不难发现这十年间在球队投入方面的增长幅度。
对一支中甲球队来说,引进内外援是总投入的主要部分。十年间,球员的身价也在成倍上涨。除了要价不菲的外援外,以本土中后卫球员的引进可以作一个对比:2004年,武汉队从广州队引进的后防中坚黎梓菲,花了156万元;2014年,从山东鲁能转会到武汉队的小将刘洋,其转会费为350万元。
除此之外,薪资收入的大幅增长也成为了各支球队必须面对的运行成本。抛开滚雪球般的赢球奖金,十年前月入万元似乎是中甲球员中的顶薪了,而到现在这已经成为了“起步价”,这让中甲难堪重负。
与千万级别的投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在球队营收方面,许多中甲球队除了零星赞助与可怜的票房外几乎为零,更别提从转播权上去获利了———长期亏损运作是中甲球队的生存常态。“如果没有一个稳定获利的运营模式,中甲联赛将成资本的弃儿!”对此现状,一位圈内人士忧心忡忡地表示。
初入中甲,许多资本之所以愿意不计成本地砸钱,无非是为了借球队拉近与当地政府的距离,并从中获得政策支持与倾斜,在他处得到收益后倒贴球队。不过随着近年来中国法治化进程加快,政府决策更加理性与规范,这样的运作模式开始逐渐走向死胡同。在足球圈,“国退民进”将成为趋势,如果一支球队没有造血功能,那么他们生存的空间也会越来越小。
显然,对于趋利而动的资本来说,如果不能从足球中得到回报,那么它的选择只能是头也不回地说再见了。与持续烧钱的中超豪门相比,中小俱乐部的日子越来越难以为继,如果再不进行变革、不尽快找到一条健康发展之路,中小俱乐部的冬天,只会来得更早、更难熬。
原标题:甩卖、易帜、外迁… 中国足球联赛斗富的另一极